- 时间：2018-03-20 来源： 共有网友喜欢
元辰
元辰
本名袁国新，湖北夷陵人，生于1948年。宜昌市文艺评论家理事、夷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社科副研究员，中国散文家学会、湖北省作家协会、文艺评论家协会、诗词学会会员。著有《悠游人生》《网上漫语》《现场批评》，发表中短篇小说、散文、诗歌、评论等200余万字。执编《西陵通讯》、《魅力夷陵》等刊、书，主笔夷陵楼、柑橘博物馆、官庄村史馆布展策划。2003年全国八大网络文学庄主，夷陵区首届文化名人。曾获夷陵区欧阳修文学家、宜昌市屈原文学创作奖、全国注册策划师文案金奖、第二届“屈原杯”诗歌大奖赛优秀奖、2014年中外华人散文诗歌大赛诗歌一等奖。被李鲁平列为三峡地区非学院派重要评论家，散文被梁艳萍《转型时期的湖北散文研究》列专节评述。2018年3月被湖北省文联评为“优秀文艺志愿者”。
2018年3月13日，省文联专题调研组赴宜昌市开展文艺评论调研，元辰受邀参会，以《基层、网络与现场的文学》为题发言。
基层、网络与现场的文学
——兼论基层文学创作与批评怎样回到文学与人、回到本民族、回到大国气度
元辰
作为基层老年文学爱好者、夷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负责人，21年来坚持在网络文学现场的作者、批评者，受邀出席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在宜昌召开的文艺评论调研会，我深感荣幸。我发言，说基层、网络文学现场的真实想法和情况，说我们怎样追寻文学主潮，组织大家多出作品、出好作品。
我感觉，现在是文艺生态最好的时期。有各级党委、政府重视文化建设的大背景，有协会领导对基层活动的重视，有好的激励政策与制度安排，这都有目共睹。从文艺社会学方面看，基层情况较以前有很大变化，创作人员激剧增加，夷陵区作协从五六十人增加到二百多人，一批科班出身的中青年作者和一批退休人员进入文艺创作队伍，春节前后我就推荐了四位作者入会；社会文化程度普遍提高，会员的文字功夫、社会阅历、文学素养都不差，所缺的主要是艺术经验和眼光；电视、通讯、互联网迅速普及，以往关门写作、难以交流的状况完全改变，不认识也可以互相交流；一批文学义工经营了各式各样的论坛和自媒体，只要写得好，作品不愁传播；社会生活整体改善，也为人们坚持业余创作提供了保证?？梢运?，文艺生态从来没这样好过。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怎样提高，出人才出作品。这不仅靠个人回答，而且靠文学组织者、文学批评者回答。基层、网络、众多作者写作现场的文学，去向何方？任其盲目狂欢、自娱自乐，或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神池、自生自灭，不是应取的态度。文学需要引导，网络的基层的现场的文学活动，应当成为专家讲台、行家园地、爱好者共同学习共同进步的社会文学院，成为时代文学的组成部分。
夷陵当代文学以来发轫于改革开放以后的新时期，此前几乎没有本土作家和像样的创作。1988年区文联成立，文艺评论家协会成立于2012年，是区文联所属的第十一个协会。我从区作协主席转任评论家协会主席，到2016年配备三位副主席、正副秘书长，成员共6人，都是作协会员，评论都是兼职。曾想把其他个协会愿写评论的人吸纳到评论协会中来，但能写评论的人太少，至今缺门。根据实际情况，我们和作协、诗词学会联手，会一起开，活动一起搞，规划一起落实，以鼓励创作、鼓励提高、出人才、出作品、出影响为核心，以品牌文学活动和个人创作规划为两大抓手，引导会员追寻当代文学主潮，同学共进，推动各文学门类螺旋式上升。哪里有创作，哪里就有评论伴随，形成创作与评论携手共进的局面，走出一批在全国和省市斩获大奖或实力不俗的作家、剧作家、诗人、评论家，如胡世全、童江南、杜鸿、朱忠韵、周士华、王万明、朱白丹、黄世堂、罗家伦、付高文、丁敏、林文楷、黄荣久、王延志、易晓燕?；褂谐孪?、刘艳、彭定新、谭家尧、谭宏清、刘子俊、万燕妮、徐春芳、覃毓华、吕孝春、杨晶玉、陈毅然等来势很好的中青年作家以及徐敬河、赵玉祥、何力、黄祖明、刘云安、曹万春、李万鹏、冯治平等诗词作者。王万明两部一万七八千行的长诗《单恋的风》《美在人间》、易晓燕的三卷本儿童小说《仙子与灵娃》和220章历史小说《武矣定传奇》、朱白丹的《沧桑百湖》《走遍湖北》《走遍宜昌》三部长篇散文、元辰《现场批评》在全省同类作品中都有一席之地。
基层的网络的创作现场的文学评论，与文学院、研究所、大学的史学研究、理论建设、专业创作有天壤之别。全域性、统照性的研究与批评我们搞不了，搞的是史学研究和理论指导下的运用研究，做的是具体的创作引导、活动组织、作品推介、文本品析?；愕奈难殖⌒枰采в?；需要一批骨干和专门家在现场发挥引导示范作用，需要发扬文学义工和守夜人精神，从史学研究、专业创作的公共经验宝库中盗取天火，照亮业余文学人的创作道路；需要将评论融于创作交流、作品推介、书籍出版的全过程?；愫屯缥难赖淖饔迷谌梦难Ц惴旱卮?，更深地影响和干预实际生活，温暖和改变更多人的人生。基层文学组织、文学批评一样是文学的重要阵地，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在基层和网络文学阵地传播宏大的文学之声，是文学义工、文学守夜人的自豪和使命。
一、抓活动品牌，促学习、转变、提高
品牌一：多年坚持系列创作笔会
三家协会联手，常年坚持形式不同的创作笔会，交流研讨，推动创作跟随时代步伐，追寻当代文学主潮，避免在文学主潮之外卿卿我我、闭门造车。
我们对文学主潮的理解是，八十年代的回归文学回归人，世纪之交的回归本民族，2010年代之后的回归大国气度或者说重建大国心态。
基层远离文学中心地带，文学思维、文学意识、文学眼光更新的节律、速度严重滞后，学经典、勤思悟、多实践、勇于跟高手过招等习惯并未养成，急不得，慢不得，只能通过系列笔会请高人布道、高人示范，带动大家自我教育和提高。
作协每年承办两次诗文笔会和数次改稿会、小型研讨会；诗词学会承办每年端午节的夷陵楼诗会以及诗词楹联专题创作会；评论协会承办夷陵区文联月儿湾生态农庄文艺创作中心每年两次的诗歌朗诵会、文化贵宾、文化名人书画联谊会，形成规律，年年坚持，吸引一批业余作者加入到创作队伍中来。文友之间自愿轮流坐庄雅聚交流，会后个人提交作品，制成雅集专题挂网交流。同时加大区际交流力度，先后邀请点军区、秭归县和市直机关作者参加夷陵区的座谈会、诗歌朗诵会。形成区际大沙龙和文友小沙龙两种文学交流形式。仅诗歌创作就有作协笔会、夷陵楼端午诗会、月儿湾月光挑花诗会、区际诗歌联谊会、夷陵雅集五种形式。还有诗歌爱好者王延志主持的凤凰诗社亚洲总社，囊括凤凰诗社大半壁江山，带动一批夷陵诗歌作者成为其中的骨干，不仅在月赛、季赛、年赛中获奖，还被推荐到海内外诗歌刊物发表。
品牌二：高起点运用网络自媒体平台
世纪初在故乡主编、上传大型综合文学网刊《新汉语时代》，每月一期，共半23期，每期30万字。选稿标准为省级刊物栏目头条发表水平。云南陈洪金散文三篇先发网刊，后被《福建文学》整租选发散文头条。后因网站暂时关停中断。在汉网和东湖社区文坛主编上传《汉语姿态》文学网刊，每季度一期，共办六期。后因个人精力有限停办。
自2011年起，借鉴我、杜鸿、程世农、胡智四人在网下开展同题小说竞赛和在问石斋开展专题评论的经验，陆续在汉网、长江、东湖文坛开展同题竞赛、作品年展等品牌活动，每个论坛一年两次专题竞赛、一次年展，事后编发上挂优秀作品集，最多选入的集子达180多人，其中最差的作品也达到地市报文艺版发表水平。
2016年底，我牵头兴办自媒体《夷陵评论》，组织会员选稿，撰写评论或编者按，推介本地和外地优秀原创作品，包括夷陵人评夷陵作品、外地人评夷陵作品、夷陵人评天下作品。志在打造高质量文艺批评自媒体平台，促进和繁荣创作。共设作家、赏读、文论、读书、年展等栏目。一个作者一种文体、集束发稿，追求集束效应。已编辑发稿102期，发稿200多万字，涉及小说、诗歌、散文、评论、歌词、民间文化等门类，撰写评论40余篇、评论作家40人，22篇在宜昌作家网刊出。推介的对象不仅有夷陵区作家、当阳市作家，而且有宜昌市文艺名家刘不朽、甘茂华、张永久、温新阶、刘抗美和湖北作家崔迎春、邱树、王建福、廖国强，北京名家王佑贵、张建全等。印出来就是一本夷陵文艺评论集。访问15万人次，转发近6000次，单片点击量最低数百次、最多上万次。在文学圈中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并拟以此为基础编辑《夷陵评论2017》集，兼顾近年的重要评论，构成夷陵文学及艺术的首部回顾文本。
今年元旦、春前后，由我牵头，本地与东湖、长江、汉网三家散文版联手同步，开展年末文学大家谈、我家这个春节、年度散文作品展三项专题活动，作品先发论坛散文版和会员群，选发《夷陵评论》《湖北网络散文》两个自媒体专栏，前两个专题已发稿四十多人。年度作品展发布后，选入《湖北网络散文2017联展》的68人，大部分作品达到省级刊物发表水平。其内容的丰富厚重、风格的多姿多彩，是个人散文集难以比拟的。
品牌三：高质量的创作规划指导
基层文学批评不仅要进行文学思维、文学意识、文学眼光的指导和引导，倡导读经典、善思悟、勤实践的良好习惯，首先把自己变成一个按文学方式观察和思考社会生活、适宜创作的人；同时还必须对创作者进行写什么、怎么写的指导和引导，批评前置，从作者选题、思考创作规划时介入，更容易帮助作者确定思路，集中题材，集小为大，集轻为重，增加作品容量和感染力。
为此，我们一个个帮助重点作者确定创作计划，如黄荣久的《这条河流》、林文楷的《峡江农家》、吕孝春的《峡江村镇》、黄世堂的《夷陵百赋》、徐敬河的《夷陵访古》、陈晓莺的《村镇农家》，甚至杜鸿的《；一个白痴统治的村庄》《刁民李梦醒》、周士华的中篇集《在什么山唱什么歌》、长篇《碧血黄花》在构思中，都有评论者建议的加入。我个人在完成《家在三峡》《心似流水》《书香岁月》三集散文后，也转入题材集中的非虚构亲历散文创作。43万字的《七稚烟云》已经完稿，50万字的《父亲的24节运》完成四分之一初稿。从轻散文到大散文，尤其是非虚构社会生活大散文，是散文演进的趋势，更适宜基层作者用好自己的人生资源，不必担心千人一面、挤桥撞车。
怎么处理题材、表达好题材，作者很需要，但评论很难提供完整操作建议，只能通过对具体作品的分析，间接告诉大家，21世纪的出版社不会因为你的题材好出一本六十年代风格的书。风格属于时代，可以学习借鉴，但若仿写，没有当代气息，就退为习作而不是创作了。尽管风格老套的作品也有发表和出版，却非主流。寻找自己时代的表达方式，应该是作家的自觉。正因为很多作者接受了这种观点，近年夷陵区可以说佳作叠出，整体水平明显上升。
二、自担文学责任 发扬义工精神
作为基层业余文学组织的负责人和文学论坛版主，义务为大家服务，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强制性任务，也不是个人要出命、出作品，而是爱好，乐意自担责任，精诚奉献，与大家共同进步。仅仅为了个人出作品，就腾不出那多精力为大家服务。20多年为本地作者、为网友写评论，编辑网络刊物，组织笔会活动，耗费大量时间精力，连经费都靠自己想办法，还要一个个安顿好，不能出错怠慢人得罪人，都没有一分钱报酬。上网自费，出书自费，出行自费，文友认识不认识，要书不收一分钱，倒贴邮寄费。为的就是心中的文学梦，文友就是亲人，关注他的创作，甚至关注他的精神他的生活他的健康，无条件为其联络办事，为他的每一个成绩鼓劲加油。
但也不是没有回报，这个回报就是爱和信任，只要你真正做出努力，你的付出大家是看得见的，绝大多数人都会认可，真正只要吹捧的人是很少的。同学共进，互信互商，很多文友网友发展成为亲密无间的兄弟关系。在十年前我遭遇30岁独子病逝的重大打击时，在我2017年进入七十岁生日的那个月，我集中感受了宜昌文学界、夷陵区文学界、网络文学界的极大热情。很多文友一直关注我安慰我帮助我，与会，登门，网上，电话中，话语暖心，用心真诚，令人感动。一个普通作者在我生日之际写的文章，同样感动了省作协高晓晖副主席，转发他的朋友圈，其实这个作者他并不认识。
文学温暖人生，改变人生，丰富人生。所以我必须全身心回报大家，自甘辛苦，当义工，为大家守夜。我认为，哪里有文学义工和守夜人，哪里就会有作者集聚，就会出人才出作品。正规刊物如此，基层文学组织如此，网络版面也如此。这就是我20余年坚持在基层和网络文学现场的真正原因。
三、创造良好氛围 实心同学共进
文学组织者、文学骨干在基层在网络在现场，要以良好的文学心态和大家相处，把大家当兄弟当亲人，关心、爱护、鼓励创作，体贴作者所处的创作阶段，悉心为其排忧解难。这就要站在文学的立场，按文学进步的规律来指导，不能强人所难，不能心急，不能听之任之，不敢批评引导。评论作品，首先要精读原著，把准作者意图和文本实现存在的差距，指出修改提高的可能性。不能开屠户店、喇叭店，随意猜度，挥刀乱砍，或者文过饰非，肆意吹捧，或者钝刀割肉，观念老旧。参照系要适当，作者通过努力能够达到。不能完全用经典的标准要求业余作者，不然评论者自己也可以歇业，全世界顶尖的只那么几个，还怎么谈业余创作呢。但是，向经典看齐没有错误，指出进步方向与阶段性进去目标没有错误。这是一个善于批评引导的问题。
另一个更重要的是交往态度问题，是交流是互学，是同学共进，不是灌输，不能盛气凌人；不是写得好的一个样，熟人一个，写得不够好、不熟悉的人又是一个样。有名和无名的，写得好和不够好的，都要一个样，平等交流，因时因才因势利导，创造良好的交流氛围引导大家持之以恒地学习钻研，自己进步，自己提高。
批评不离文本，从文本出发，联系已有艺术经验和同类作品创作趋势，启发作者学习思考。同时加强批评自身文本研究，尽可能使为离开被评对象一样可以阅读的独立文学文本，把作品传之更远。
四、结语
我属于被“耽误的一代”，青壮年做公文匠，中老年倾情业余创作，兼做评论，是王安忆所指文学的“落伍者”。只能立足基层、网络、现场，一面脚踏实地，另一面意绪飞扬，尽可能仰望星空，追寻中国文学的主潮，盗取天火，在基层、网络和现场吵卖公共艺术经验，为年青的黄蓉郭靖当沙袋子，为文学现场一角当守夜人。恒而有常，不悔不弃。在造就文学新一代的同时，与七零后、八零后、九零后一道成长。
感恩生活，感恩文学，感恩师友，感恩网络。没有网络，我不可能与邢育森、谷未黄、七格、宁财神、朴素、王十月、丁力、欧阳杏蓬、张执浩成为文友，与施战军换稿，为谢有顺、林贤治、符号、任蒙等选稿组稿；不可能开办网络文学批评个人论坛《问石斋》，任汉网、东湖、长江文坛超级版主与东湖、长江新散文首版，专注网络文学批评和网络散文，不会有曾经主持编辑的大型网络刊物《新汉语时代》、《汉语姿态》和自媒体专栏《夷陵评论》《湖北网络散文》，不会有《网上漫语》《现场批评》两本书；不可能为叶新中篇小说、马季《网络文学十年史》、王晓英短篇小说、诗歌集、散文集写评论，不可能参与《出版商务周报》组织的《网络文学》十年谈，不可能进入欧阳友权的《网络文学研究》、蔡家园《湖北网络文学发展研究》、於可训《湖北文艺评论、文艺理论建设研究报告》、梁艳萍《世纪转型期的湖北散文》；更不可能劝说符号、杜鸿、林文楷、黄荣久等一批师友上网交流文学。
我是网络的现场的基层的，吸大家的血，为大家守夜，理所应当。只是个人水平有限，很可能已经误人子弟，需要经常反省。
2018年3月12日
1966年，元辰在北京天安门
夏天的食物
元辰
进入夏天，菜花谢了，树叶青了，气候温和了。满山遍野绿油油的，满山突兀的石灰岩被掩盖。太阳一出，树叶散发青气，与夏天农家食物的清气混合在一起，弥漫整个夏季。至今太阳一晒，浑身发热，满脑子就是那种味道。
只是桃子园的夏天比起山外，来得迟缓。四月阴风，五月梅雨，光照少，升温慢，作物长势迟缓。土豆、辣椒、茄子、黄瓜、豇豆、南瓜、茄子都要阴历五月才上市。四月，吃的是蒜台、苋菜、青豌豆、青麦豌、南瓜叶、南瓜花。
蒜苔炒肉、蒜苔煎鸡蛋，当然是上等好菜，但不可能天天有肉有鸡蛋吃，穷家小户有肉也要留到来客吃，鸡蛋要换油盐钱。自己只能吃腌蒜苔、泡蒜苔、醡蒜台苔。
苋菜分白苋菜、红苋菜，油盐足，多放蒜，才好吃。但农村缺油少盐，只放蒜，也不好吃。
青豌豆、青麦豌也是费油盐的，没油，咋炒也不好吃。常常吃得作呕。
半老的青麦豌摘回来，不剥，加盐带角整煮，叫“吃拉角子”。上下牙咬住麦豌角，用手向外拉，角上嫩皮和米一起留在嘴里，比剥米炒的好吃。其实，图的是似有似无的盐味，农村人缺盐，不放盐就不觉得好吃了。
现在都觉得清炒南瓜叶南瓜花好吃。那时，南瓜没上市，也吃南瓜叶南瓜花，因为没油，又苦又涩，一点不好吃。如果油盐足，油炸面拖南瓜花，或者油炸面拖花椒叶，那当然属美味佳肴。可惜，只有家庭富足的时候才能享用。贫家小户，只能吃又苦又涩的水煮南瓜叶南瓜花。
初夏，山上的茭藤花、百合花开了，采回来，沊水后清炒或者炒肉、做蒸菜、煎鸡蛋，当然既有营养，也美味。不过，农村多半缺盐少油，无论怎么做，也就淡而无味了。
只有到了五月，土豆、青椒、黄瓜、南瓜陆续上市，小麦收割，菜油新榨回来，记忆中的美味才陆续现身。
第一道美味是青椒焖鱼。夏天，河边打鱼的钓鱼的摸鱼的闹鱼的砸鱼的，陆续使出手段，并且颇有收获。所得各种鱼剖开炕干，一斤一串用篾串好，提到岸上来卖。家里有小孩有病人的，再没钱也要买一串，每次拿一二两鱼煎好，再和青辣椒一起焖出来，给小孩或病人做下饭菜。我父母不会弄（捕捉）鱼，小时候吃鱼靠卖。我读小学后，常常和本组同学李万银一起下河弄鱼。他是弄鱼世家，父亲、哥哥都会撒网打鱼、布网撬鱼、砸闷头花闹（药）鱼，他也学得一身本领，会水，会摸鱼，会闹鱼，当然也会砸鱼。我跟他下河，只能做个伴，什么都得跟他学。两人捉了鱼，他会分我一小半，有时两三斤，有时七八两，完全空手的时候很少。这样，吃鱼的机会多起来。青椒焖鱼，成为一道记忆里挥之不去的佳肴。
第二道记忆最深的美食是黄瓜面子汤。夏天吃面子汤既解暑又容易消化，比包谷面饭更适合我的味口。如果把黄瓜炒好再加水煮面子汤，既有黄瓜的清香，又有面子汤的爽口，还有油盐的咸味，那真是美味至极了。
第三道美味往往在五月末，小麦收了，菜花糖熟了，磨面发粑粑，割了蜂蜜蘸粑粑，那真是甜美之至。自记事起，家里一直喂着蜜蜂。每年割两到三次糖，多的时候八九笼，每笼每次割十多斤，光头道糖一年至少也有百十斤（干挤出来的，不包括蒸出来的二道糖和炼蜡煮出来的三道糖），足够一家人敞开肚皮吃。每次割糖，父亲都舀半碗汤给我和弟弟喝，常常吃得肚子典起，嘴角流蜜。父亲是养蜂高手，摘王擒王控制分笼，防虫治病，过冬防冻，割糖炼蜡，他都会。空中飞过远方来的蜂群，他立马丢下手中的活，追着向蜂群撒土、洒水，洒落后用喷糖水的甑底子诱蜂，找到蜂王，逮主，放回蜂笼，放一段时间的蜂蜜或白糖水，就安家不走了。如果来不及回家取甑底子，就取下草帽或者干脆用自己的一只手掌，也能把蜂收回来。收一笼蜂，往往要个把小时，熬一身汗，还被蜇起红疙瘩。家乡人更乐意把蜜蜂叫天虫，意为上天所赐，没花本钱的，因而只能自己吃、送人，不能卖钱。直到文革前都这样。商品化以后，才有人买蜂蜜。现在已完全商品化，亲兄弟也难送你一罐蜂蜜。这个变迁，真是大。
三道美食可不是天天吃，常吃的还是青包谷煮南瓜、包谷浆粑粑。包谷是主产也是主粮，从早包谷乌须开始，一直吃到迟包谷白壳。嫩包谷剥粒放吊锅里，加水，加半老不老的南瓜，架火猛煮，到南瓜烂了，包谷甜了，连汤带水一人几大碗，吃得肚皮胀胀的。天热做事回来，饿了，再喝冷的，凉爽清甜，解暑止饥。半老包谷磨浆，用青桐树、油桐树叶包浆粑粑，先烙再蒸，或加麦面或不加麦面，或包菜或不包菜，都是夏天主食。加麦面，更泡，更甜软。包菜如炒黄瓜丝、炒南瓜丝、炒豇豆，更好吃。包一大锅，吃几天。蒸热，加一碗汤，吃得浑身冒汗。包谷浆用缸装起来，发酵变酸，做的时候加面去酸，可以吃到入冬。 夏天的野菜，主要是马食苋、地拣皮。孩子一放学，就得提上篮子，去寻马食苋、地拣皮。马食苋分白马食苋、红马食苋和药马食苋三种。白马食苋、红马食苋可食用，药马食苋用于长包长疖捣碎涂抹消炎化肿，药味大，不能食用。马食苋可以和姜蒜、辣椒清炒，也可以沊水沥干和米面煮菜饭。农村吃菜饭时代，粮食不够吃，蔬菜不够吃，马食苋是不可少的主料。下雨天地拣皮才长，太阳一出，就化了，蜷缩了，要趁下雨或天刚晴去拣。因夹着泥沙草屑，很难洗，必得小心翼翼。洗好与和姜蒜、辣椒一起炒，是常见的一碗菜。
四到五月，马桑壳子、刺泡子、羊母奶子、枇杷、杏子、五月桃、酸巴梨相继成熟，成为年复一年夏季的果味。 马?？亲邮锹砩Ｊ鞯墓?，籽有毒，不能嚼，只能抿着吞下，甜甜的，解馋解渴。
刺泡子就是刺莓，有大刺泡子与小刺泡子之分，是两种不同刺藤的果实，都甜甜的，水嫩多汁，一蓬刺藤一次可摘半篮子，让人吃个半饱。
胡突子因如羊奶头大小被称作羊母奶子，熟透才甜，刚摘的又酸又涩。如和籽吞下并吃得太多，往往造成大便干结。
枇杷、杏子、五月桃、酸巴梨虽然也有野生，但也属人栽种过，后来才在山上自生。发现哪里成熟了，就会提上篮子，代着钩子，摘回来饱餐一顿。不会爬树的，只能站在树下用钩子拽、叉子撇。我自小会爬树，身轻臂长如猿猴，我不能得手基本没人能得手了，能吃的果子基本不会错过。
有一次夏天傍晚我和母亲去邹家塝袁国英姐姐家，路过沙谷岗，一树荷包杏又红又大。我爬上树，便摘便往地下草丛里扔，母亲在地下拣。突然脚下一根细枝断了，我手里抓的树枝也被拽断，掉了一下来。母亲吓得脸如土色，我从树枝间爬起来，拍拍手，安慰母亲说，没事。母亲说，杏子树是脆的，以后千万不要爬那么高。这是我唯一一次从上下掉下来。
酸巴梨酸酸的，吃多了倒牙，母亲常用调锅煮熟了吃。煮过的梨子汤好喝，梨子面面的，不爽口，还有股焖味。饿极了才能一连吃好几个。（节选自元辰非虚构散文《七稚烟云》）
青年元辰
调心疗伤文学梦
元辰
爱上文学，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古今中外，莫不如此。我是这个傻子，几十年熬更守夜以文学做梦、疗伤，爱好算得虔诚。路亲身走过，可为什么要当傻子，有怎样的经历和体会，不知从哪儿说起。
就从初中说起。小时候家里没一本书，上学只有课本，没接触过诗书礼乐，自然谈不上爱好。1960年考上初中，学校叫县三中，在分乡。第二年“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县一中搬来分乡，与县三中合并，县图书馆也搬来分乡街上。恰好第一年我已看遍分乡书摊上的娃娃书，穷酸无聊，摸进新华书店、图书馆找书看，知道了图书馆借书不要钱，凭学生证。山区贫困学生一分钱都要算着花，不要钱当然欣喜。于是借杂志，借唐诗宋词，借《三国演义》《红楼梦》等大部头小说。看着看着，产生了兴趣，喜欢诗词，喜欢小说。甚至装模作样拿起笔来，模仿杂志上的文章，写忆苦思甜的故事，写阶级斗争新动向的故事。
因爱看书，作文不差。初中高中都有作文被当老师当范文贴出。高中入学第一篇作文贴出后，黄达智老师推荐我参加全校作文竞赛。但由于山里人少见世面，一紧张什么也想不起来，没写几行时间到了，结果可行而知。这次失败，反而激励我加倍弥补不足，决心将爱好坚持到底。高中期间，几乎读尽唐诗宋词和六十年代初期的那些长篇小说，连报章杂志上“黄毛丫头学哲学”的报道，也看得津津有味。没料想，这个当年学哲学的丫头丁凤英，后来竟成为我在华师干部专修科不同级的校友。直到高考前夕，我一边做着报考理工大学、将来当工程师的梦，一边做着兼顾文史、业余当作家的梦，当时想今后一定要写一部反映我们这一代的长篇小说，连提纲都拟好了。
然而，高考前一个月，突如其来的“文革”中断了大学梦。文学梦没起步，何去何从，只能随波逐流。在校斗批改两年，回乡接受平下中农再教育，在生产队老老实实搞生产、挣工分。生产队要写典型材料，宣讲毛泽东思想，安排给我。这使我感到，爱好文学与写作，哪怕在不能读书的“文革”中，也是有用处的。1968年底征兵开始，因为玩得好的一帮回乡青年都报了名，我怕一个人拉在农村，也报了名，结果全大队只我一人录取。
1969年春来到总字122部队的工程兵团，分到道路机械连。我对驾驶、保养、维修之类的技术没什么兴趣，认为与理工大学梦相去甚远，觉得排长刘福明、汪伟珍初中毕业入伍，因为写通讯报都道提了干，我也能走这条路。因为高中毕业，都认为我能写，同年十月连队就让我当文书。第二年又因为在国防战士报发表稿件，被选调到团政治处宣传股报道组，写新闻报道和典型材料。本可在1971年提干，却因紧张过劳、错扎针灸而得了严重的神经衰弱，修养两年多才提干，当了几个月政治处书记，调入宣传股当宣传教育干事，写教案写总结写点型材写领导讲话，少不了学习文学知识，提高写作水平。同时觉得，和连队打交道，懂得文学知识，才好更方便地接近干部战士，回答千奇百怪的问题?；咕醯靡桓龊细竦男刹浚俨涣寺砹兄饕謇砺?、新闻、文艺三大领域的专业知识。因而对文学的关注和爱好越发浓烈，千方百计利用一切机会，学习文史知识和经典名著，增强文学修养。曾从团宣传股的书柜里找到两本书，一本是北大1959级编写的《中国文学史》，一本是解放军报社编辑出版的《怎样给军报写稿》，怯生生地问股长郑士忍：“我能不能借这两本书看？”他说“你喜欢就拿去吧。”结果这样本书一直伴随我度过十多年军旅生涯，成为我用来“打天下”的书。
在部队工作的前期，属于“文革”文化荒漠时期，无书可读，自学很难。只能以那本中国文学史为纲，参看那时出本的马列毛选注释、文革批判资料、范文澜《中国通史》、杨国荣《中国古代思想史》以及尚有出版的《昭明文选》《楚辞集注》《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儒林外史》《聊斋志异》《高老头》《巴黎圣母院》《欧也妮葛朗台》《安拉卡列妮娜》等经典著作。实在没书可读的时候，把郭沫若《李白与杜甫》读了个过，把唐诗三百首整整齐齐抄了一遍。
改革开放以后，《基建工程兵》开办，我和同年入伍、同在报道组呆过、又同在政治处任职的刘学武重操旧业，利用业余写新闻、写小说、写诗歌、写散文，连连在军报、兵报刊出，连续两年被评为模范通讯员。上上下下知道这两个人能写，结果刘学武被支队组织科调走。团党委为留住我，1979年5月报支队党委批准，提拔我为宣传股副股长。10月派我随部队进京负责在京部队的宣传教育工作。到北京后，亲身感受了历经“文革严冬”后的“北京春早”，对新时期文艺春天到来颇有“春江水暖鸭先知”之慨，对新视野新思想新知识充满了渴求和向往。当时各出版社竞相出版哲学、历史、文学艺术、美学的各类名著，一时间北京各大书店好书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我如饥渴地读好书买好书。几乎每个星期天都跑书店，见到好书就买?；毓讯┛?，我总要求科长订上一些文学艺术刊物。公费不能报销的，个人掏腰包订。心想，腹有诗书气自华，认认真真自修文学批评，总有一天会用上。
1980年4月，在基建工程兵报社两次发函商调团党委都不同意之后，政治部宣传部通过干部部，用一纸调令直接将我调入宣传教育科。正副科长和干事多数都是北京大学、山东大学中文系科班出身，部长刘子威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写过长篇小说。和他们共事，更觉得必须系统补充文学知识?；üこ瘫ㄉ绺靼姹嗉Ｏ蛭以几宀谷?，我必须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下决心自修文学批评，提高自己的鉴赏能力和撰稿能力。于是系统收集哲学史、美学史、文学及文学批评史、美术史及相应的经典著作，订阅科里没订的《艺术世界》《世界美术》《中国美术》等杂志，科里有的文学期刊更是每期必读。同时寻师学习书法篆刻摄影，企图通过文学理论学习和艺术实践为文学批评提供素养支撑。
1982年转业回宜昌县委宣传部，在秘书科担任副科长，写公文办杂事，依然没有时间和精力搞业余创作。本职工作要干好，公文需要拉满弓。本地文化活动常要写点文艺方面的东西，只能靠零碎业余时间，打小闹，以熟练的千字文文为主。那时，本地的原创文学刚刚起步，由于我在部队发表过文学作品和文学评论，宣传部领导也支持我参与其中。经宣传部新闻科长黄世堂、文化馆馆长肖素石、编辑朱海生的引荐和带动，逐渐与罗家伦、胡世全、童江南、朱忠韵、王凯以及后来的黄荣久、杜鸿、朱白丹、程涛、杨光武等走到一起，看稿，编书，评论，交流，成为共进共荣的文友和兄弟，几十年和本地文友不分不离。80年代初期，和童江南、胡世全、朱忠韵、王凯等一起谈小说，写评论，提出“走出’百慕大，’追寻当代审美意识的主潮”，形成松散的文学少龙关系；90年代初期，和黄荣久等推出“四虫心语”杂谈系列，提倡回归平民立场和内心的写作，引起不小震动；90年代中期，和杜鸿、黄荣久、俞祖权、敖浩、杨光武、谭家尧、朱白丹等，致力散文写作，掀起宜昌县第一个散文写作高潮；世纪之交，和杜鸿、程世农、胡智开展同题小说竞赛，轮流出题，各自创作，交流讨论，常常讨论到深夜零点还不肯离去。
1984年争取到脱产学的机会，考入华中师范大学中文干部专修科。取得大专文凭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想系统学习文学知识，完善知识结构，形成文学批评专业能力。一个目标三份课，目标是形成文学创作与文学批评能力，三份课是课堂必修课、书店图书馆自修课、校内外学术讲座课?；共斡氪笱难缤诺幕疃?。梦做得更深。不能忘怀华师桂子山对我的哺育，不能忘怀王先霈等文学导师和谢克强等同学对我的影响。
担任县委政研室副主任后，仅仅写好公文不足以干好工作，还必须形成较强的区域发展研究能力，又花很大精力去学决策咨询、社会调查、经济管理、经济和社会发展理论等知识。从副主任到主任共十一年，开不完的会，写不完的文件报告，做不完的调查研究，经常加班突击，文学写作只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文学梦依然死不改悔地做着。照样不停地买书，继续关注文坛动向，继续研究文学创作和批评中的各种流派，连各种流派的心理学经典书目也收集和浏览了一遍。国外有什么文学流派，背后就有什么哲学流派、心理学流派、美学流派、文学批评流派，搞创作和批评不懂这些不行。还坚持用少得可伶的业余时间为文友写评论，参与或主持编辑《西岭风情》等文学书籍，在《西陵通讯》开辟“西陵风景线”栏目推介和评论本地作家，参与宜昌日报、三峡晚报组织的杂文征文竞赛数次获获，邀约作者在《企业党建报》开设“四虫心语”专栏。1990年宜昌县文联成立被推荐为作协副会长，还一度担任宜昌市杂文学会宜昌县分会会长。
梦做了这么久，实际与文学相距十万八千里。九十年代以前，一直处于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的状态中，创作需要文史知识储备与文本经验储备，两样都没有很好完成。更要命的是思维和话语方式被套牢，常常觉得已经不会说话，硬着头皮写了，也难贴近文学本质。评论和杂谈有一定功力，小说、散文没有起步。也有发表，但数量不多、水平不高，充其量算习作、准文学。
担任宜昌县作协副会长之后，不写不行，而时间零碎，只能生死以赴，愿上刀山，艰难探索。要激活被套牢的思维和认知方式，要探索散文、小说、评论的文本构成，要积累具体的操作经验。多线线作战，劳心劳神。九十年代宜昌日报、三峡晚报和三峡文学常举办全国散文征稿大赛和本地文友笔会。参加这些活动，我首先考虑的是如何寻找自己的突破口，把竞赛稿、笔会稿写出自己的特色。一连写出《雄关冷月》《烹茶三游洞》《人石对悟》《敬畏三斗坪》《感受石牌的厚重》《红日西沉》《忘魂腊梅峡》《佛殿暮鼓》《巴人之河》《关陵随想》《粉黛林畅想》等篇什，参与征稿，数度获奖，并由《三峡晚报》《宜昌日报》《三峡文学》《政策》《中国三峡建设》《劳动安全》发表。同时还写出了《苦字歌》《直面人生悖论》等思辨散文。这些作品篇幅偏于短小、描述不够细密，既非传统意义的轻灵美文，亦非后来流行的厚重大散文，依然处于探索之中，这也是我迄今尚未结集出版的原因。但它已经体现了我开始独立特行思考、感悟、描述的特征，是我散文写作的第一次弯道超车，又是我仍然看重的原因。
1996年11月调任劳动局长后，年青干部到人事局办的电脑班学习电脑，我在办公室自学电脑。不仅要学打字，还要学软件与硬件维修，能自己把一台电脑捣鼓好，常常折腾到深更半夜。再学金山打字，很快能没小时录入五六百字，于是下班后总要用一个来小时，写点东西。劳动局公文，也自己在电脑上起草。下班回去，又在自己家书房的电脑上捣鼓到深夜。那时的小说、散文都是这样捉虫式敲出来的。
1996年底，湖北省作协副主席刘富道来县，我参加陪同。他得知我还不是省作协会员，表示吃惊。我说是自己没申请，他说我够条件，你报，我在主席会上介绍，于是我按规定申报，经主席团审议，加入了湖北省作协。同时将18年以来所写随笔杂谈剔扒整理，于1997年出版第一本个人文学著作《悠悠人生》。后经王作栋等评委力荐，获得1999年宜昌市第二届文学创作奖。
1997年秋得知宜昌县也能上互联网了，可以在网上发布和讨论作品?；谏罡幸涤嘧髡呓挥蚊嬲?、信息不畅、视野不宽等问题，立即办理了上网手续，每月花300多元费用拨号上网。经过一段时间的东奔西走，后来落户于香港文学爱好者霏霏主办的青青草文学论坛，从此开启迄今20年的网络文学生涯，20年如一日每晚上网，履行版主职责，管理所在版面，悉心读帖回帖，参与和组织讨论争论。先后与中国首早期网络文学剑客邢育森、安妮宝贝、吴过、尚爱兰、七格（sieg）、宁财神、俞白眉、恳纳、天鸟、老夏、蓝亭等一干人相识。我发布的《国中谁比曹雪芹》一帖，引来上百人的参与讨论，后来整理的摘要就有20余万字。其中我提出的《红楼梦的三重读法》与七格提出的《红楼红的两个半圆结构》，今天看来也属有见地之言?！豆赜谖浜和缥难а刑只岬陌说憬ㄒ椤芬惶贡慌费粲讶ㄒ搿锻缥难а芯俊饭抑氐阊芯肯钅恳皇?。那时文学论坛上的网友，多半基本功都不差，态度真诚，争论也颇具赤城之心。
华舟技术员天鸟看我喜爱文学批评，帮我建立问石斋网络文学评论论坛，黄冈网朝公司经理老夏免费提供空间，让我们在问石斋开展网络文学评论长达十年之久。我把网络文学评论的方向定位为：提前干预的、现场的、交互作业的田野感悟式文学批评。一方面组织各类文学研究和批评活动，一方面对网络文学批评的性质、作用、理论储备与运用、文本样式、与学院派评论的对接进行系列思考与探索，并通过网络文学批评实践来验证和补充。至2000年，从自己写的200多万字网络文学评论中搜扒剔罗，出版了20万字的《网上漫语》，获宜昌市2001年第三届屈原文学创作特别荣誉奖。
基于对汉语假大空流行背景下，文学价值失衡，话语体系老套，审美体系仰人鼻息等状况的认知，我在世纪之交反复思索新汉语和新文学的关系，认为没有独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汉语内核，便没有汉语新文学独立于世界文学之林，所以提出新汉语写作的主张，力图正汉语以正文学。那时网络文学正处于疯长期，一方面不时有优秀作品出现，另一方面大家如绿头苍蝇一样不知要飞到哪里去，甚至以为只要新世纪一到，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真实状况，如我所写《世纪末的空虚、文学的空虚以及我的空虚》的标题一样。我们不甘空虚着进入新世纪，和杜鸿、林纳、空水等一帮文友倾爱新汉语文学的朋友，在《故乡网》编辑、发布《新汉语时代》大型网络文学杂志，各栏目以省刊头条和省刊发表水平取稿，为新汉语新文学鼓呼，每月一期，每期30万字，连续办了23期。不少稿件发表后被公开纸质刊物再次采用，有的真上了栏目头条。
那时我住在区委机关院内五楼的小三室宿舍，小书房有写字桌和电脑，除了上班、开会、加班，我便一头扎进在书房里，浸泡在虚空想象中，驰聘在网络里，构思，写作，修改，发布，交流。不知日出日落，不知冬去春来。有年春节，别人到处走亲戚，我一人窝家写稿，两天写的大汗淋漓，整出一个中篇小说。2000年胃病住院，稍好以后，每天下午从医院溜回家写五六百字，花一个多月的治病和上班后业余时间，整出四万多字的中篇《猫虎人》，后发于《芳草》头条。
如此痴迷于业余创作，并非希望通过文学改变现实生活境遇，而是出于现实的精神需求。
首先是缓解工作压力。无论在政研室还是在劳动局，工作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不是要赶材料，就是要面对求职、下岗、上访等等难题，精神疲倦，焦头烂额，下班后需要放松，进入文学创作，可以暂时忘掉那些烦心事，心情搞顺畅了，第二天再拿龙捉虎解决各种矛盾、纠纷。
其次是人不能稀里糊涂活着。需要思考人生，参悟世事，追寻诗性的自由意志，修炼精神气魄，快娱心智，这只能从文学中满足；当然也还有自我肯定的需要，通过努力，写出较好作品，证明自己还是具备创作能力，不只会写公文、处理行政事务。同时也有社交需要，一直和本地、网上作者打交道，不继续写，交流就会终止，友谊就会淡漠，因共同爱好产生的文学情谊，比其他交情离心灵更近，更舍不得放弃。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找到理由，有了这些理由，就足以将文学爱好一直坚持下来。
其三是文学的根须扎在文学活动中形成的人脉关系之中，人生的根也扎到了在这片土壤礼。几十年下来，交往的师友多了，相知相惜，人生的根心灵的根在这张网里，想退出并不容易。虽然没人强迫，但自己舍不得离开。
王安忆在为一本小说集的序《寻找落伍者》里，把错过文学机缘、半老才出书的作者称为“落伍者”。我也属于落伍者，一直走在文学的边缘。80年代初转业回到地方之后，因为投稿，先后认识了《三峡文学》编辑吕志青、陈传新、《宜昌日报》编辑韩永强、《清江文汇》编辑颜铭、《湖北作家》主编高晓晖、《长江文艺评论》副主编蔡家园等；因为上网，认识了张永久、邢育森、七格、尚爱兰、任蒙、骆勇、冯澜、虹珊、刘玉蓉、藤儿、施战军、李敬泽、马季、耿石立、谷未黄、王晓英等；因为参加本区文学活动，认识了三峡大学教授南野、自由文学人程世农，《芳草》主编钱鹏喜、编辑李鲁平、胡长青等；因为参与宜昌市杂文学会活动，和高中语文老师符号、宜昌日报社长林永仁、宜昌广播电台高级编辑高峡、三峡晚报总编张勇、社长张泽勇、二高同学曹宗国等保持了长久文学交往关系；因为参加《三峡晚报》《宜昌日报》竞赛与笔会活动，认识了三峡晚报编辑刘玉泉、继任编辑冯汉斌、宜昌文化馆编辑白晓萍、宜昌市工商银行散文家甘茂华、教育局散文家温新阶等一干文友；因为参加宜昌市诗歌学会的组稿活动，认识了《三峡文学》编辑毛子、中心医院诗人邱红根、西陵区文联主席闫刚、秭归文联主席周凌云等；还有一大串无法列名的文友、网友。这些文脉与人脉关系，一直左右和强化着我的文学梦想。
2001年底提前退休后，进过短暂彷徨，很快坐到书桌前，继续小说、散文、评论探索和写作。到2006年，主要努力方向是中短篇小说。
一方面我开始了系列中篇《元家场》的创作，包括《元氏三雄》、《老僧》、《老道》、《猫·虎人家》、《酒鬼九的第九个晚上》、《巴瓶遗事》、《午夜金瓶梅》、《夏日情殇》、《陷落》等十来个；另一方与杜鸿、程世农、胡智进行同题中篇竞赛，先后写出《二十年的空白》《幻想中的树》《耶利哥的玫瑰》等五六个。2002年9月2日，张永久在元辰杜鸿小说研讨会上说：“关于元辰在网上的精彩以及不太精彩的文章，他已在《网上漫语》中结集出版，富有激情的智慧，以及对生命有强烈的冲击力，是元辰《网上漫语》一书的主要特色，这本书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一个标尺，表明元辰曾经登上过某个高度。然而我在此更想说的是元辰的小说创作。今年春节后的一次小聚，元辰私下告诉我，平时太忙，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春节，整个春节期间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人埋头写小说，窗外的鞭炮声、锣鼓声好象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事，他觉得浑身上下酣畅淋漓，像洗桑拿一样。这个的境地是幸福的，也是让人羡慕的。正是元辰的勤奋，才得以使他的系列小说《元家场》像母鸡下蛋一样一顺溜诞生，而且一个比一个漂亮，我看到的中篇小说有《猫.虎.人》、《巴瓶遗事》、《午夜金瓶梅》、《夏日情殇》、《老僧》等计十多万字。元辰说，他笔下的乡村仅仅只是一个符号，相对于生活的真实来说，他更追求艺术的真实，是的，在这方面王尔德说得不错：生活模仿艺术。元辰选择乡村作为写作对象，更重要的想是通过他笔下乡村的那个酒杯，来浇心中的块垒。”是切合我这一阶段创作状态。他点到的中篇，都是《元家场》系列的。其中《元氏三雄》《猫.虎.人》发《三峡文学》头条、《芳草》头条。后自选八个，但至今未出版。总觉尚在探索中，需要沉淀、思考、修改、补充。
至2006年底以前，还进行了短篇小说探索，一连写出《黑色的早餐》、《1946年的柳石镇》、《灰色冬季里的蒙二》、《1968年的流氓阿飞批斗会》、《血色黄昏》、《会飞的黄兜肚》、《成为男人》、《恼人的小弟弟》等10多个，其中《1946年的柳石镇》、《灰色冬季里的蒙二》发于《三峡文学》和《佛山文艺》，其余只在《新三峡》发过。选出一集，亦未出版，觉得尚不够劲道。
在人生意义上，我是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和完美理想的追求者。这跟现实境遇没有多大关系。退休以后，享受副县级待遇，砌了房子，2004年父母健在，老伴退休，儿子到华为工作每月收入过万，可谓衣食无忧。然而我仍时常生活在孤寂和隐痛中，总是放不下那些鞭长莫及的人生哲理问题，而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又总是萦绠在心中。于是，我把自己切成一块一块，拌在散文和小说里，没有在言论随笔中那样坦诚、血性到傲视群雄。有时甚至怀疑自己这种彻底悲观和完美追求的写作状态是否符合文学规律?；购?，后来看到方方在一次接受采访时说：“写作的时候，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原来处于这种写作状态的不只我一个，自己并非傻子和病人，可以放心大胆做业余文学梦。
我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性格，适宜在山林江湖打打杀杀、称兄道弟，不分你我吃肉喝酒，不分昼夜行走，码些有用无用的文学，磨却自己的棱角，增长些人生智慧。1997—2016的浸沉网络文坛十年，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但自2016年8月独子罹病到2007年6月不幸去世，我遭遇灭顶之灾，万念崩毁，身心俱死，形同僵尸。完全凭着关于天地人我的一丁点理性，支撑残破岁月与残破身躯，一点点回转向暖，重建自然终老的信心，和老伴相与扶持，让门户风中挺立。直到现在，我们仍每逢7号下午去为儿子扫墓。其间，亲朋好友和素未谋面的文友所给的安慰与关怀，使我们永志不忘。
两个半老的人守着空荡荡的私宅，再未远行。老伴原无特别爱好，心思全在我和儿子身上。2004年一人到深圳为儿子装修房子，找队伍，谈价格，卖材料，何等意气风发，连我都没想到她还有这能耐。现在却只能靠种菜地、做家务、看电视、小麻将打发时光。我则继续以文学梦和书法练习填充时间的空虚。一方面继续混迹网络，主要在东湖社区、汉网论坛、长江论坛主理散文版，一方面沉入散文写作和网上评论。2008年撰写《心似流水》，探索在凡俗庸常的日常生活题材中，打破散文的固定模式，引入人文思索，探究精神之源，抒发人生感悟。边写边发，在新浪博客圈100多位文学艺术朋友中，时常得到肯定和赞扬。当我兴致勃勃向一位文学老友讲述探索，他瞄了一下说，哪有散文像流水账的？我一下子跌到冰谷。虽然自信其中的思索确有人文价值，毕竟题材范围过于琐碎庸常，难以有颠覆性的杀伤力。于是放弃结集出版，重新探索各种题材单篇散文的写法。乡土、怀人、行走、都市、思辨、意绪、生活、闲适等八类散文写遍，有长的短的、扎实的轻灵的、原生态的美文，仍觉得若不集中题材、探究内部结构的百折千回，依然不属高水平写作，因而在2010年整理出版《现场批评》后，开始构思亲历式非虚构生活大散文写作。《五月高香》是最初写的，运用经典散文与生活大散文结合的技法，具有明显的过度特色。第二年写的《追秋》、《动乱之秋》纯属生活大散文，经典散文的技法不多。前篇以人生就是一场追秋为主题，用三万多字勾画出自己大半生的轮廓，后篇用一万余字写1966年文革初期至1969年走进军营期间的青春祭奠。写过这两篇，我又试着写了《玉米金黄》，近五千字，从眼前收玉米开始，把大半生同玉米的纠葛都写进去，像一部玉米生活史。网络发布后，很多散文写作者认可，还评了散文竞赛优胜奖。然后才开始长篇非虚构散文《七稚烟云》的写作。
同时进行了长中短篇小说的探索。2009年的《你们我们和他们》、2015年的《药匠臧友直》两个中篇不如《猫虎人》和《迎风一刀》，失败。2008年前后、2016年前后有两个小高潮，其中已发表的《松香》《绝地》《坠入云门》、未发表的《下午》《想象杀人》《气息》《鸢尾花》《麦青麦黄》都是自己喜欢的。长篇小说《穿越百年》几年只写了三章，五六万六字，试笔而已。长篇非虚构小说《父亲的24节运》写到第六章，《七稚烟云》杀青后可能是我创作的重点。
这一期间还在程世农的指导下，从《我的大三峡》开始，一连写了《决意逃离的词语》《一个精致主义者的日常生活》《水中的木桥》《心中的歌师》《雪宴》《面向自我春暖花开》等散文体诗歌。这种一泻千里、回肠荡气的叙述方式与自我生活、心灵相结合，非常适合我一吐心中郁结之气。
如果能活很久，我想在完成《父亲的24节运》之后，在写一部长诗、一部话剧。至于文学评论，那是我日常行乞、布施、感恩的方式，自然不会放弃，但没有明确的目标和任务。我于文学终究只是一个爱好者，实在做不了太多。
2017年11月28日
元辰进行书法创作
黄荣久的三条河流
元辰
吾友黄荣久的散文集《这条河流》即将结集出版。这是他1998年出版《梦里梦外》以来又一部力作，收录了十多年来的佳篇胜什。收到电子本时，正值年末，凡人琐事忙得一塌糊涂。我说，容我想一想，过了年再忙也一定写。虽然不一定可以称为序或评论，但是基于我们在故土、职业、心路方面的诸多相同以及多年心灵交往，确有太多惺惺相惜的情愫，一脚就踏进他的故土之河、人生之河与心灵之河。也许这样更能探寻他在这本散文集里表现出的赤子之情、进取之道与追梦之旅了。
首先，黄荣久书中所写的黄柏河是他的故土之河，也是我的故土之河。他住河之上，我住河之下，少年儿郎不相见，共饮一河水。我们的父辈、我们的童年与青少年都在黄柏河畔度过?；瓢睾雍优嫌琶赖淖匀环绻庥肷詈竦姆缤寥饲?，浸淫在我们的骨髓里。对于黄柏河的赤子般的挚爱与无穷无尽的回忆，是影响我们终生的财富。
其次，黄荣久少年从军，在武汉军区当报道员和战斗报记者，转业后任县交通局办公室主任。我也同样在部队当过报道员、宣传干事、宣传股副股长，转业后在县委宣传部任副科长、县委政研室副主任。1993年10月我任县委政研室主任后，荣久调任县委政研室副科级政研员。1996年11月我调任县劳动局局长。黄荣久担任政研室副主任，后调任县交通局副局长、党委副书记，再任夷陵区房产局局长。经历如此相同并一起工作过，的确是一种缘分。
再次，我们曾经共处一室，讨论创作，传看新作。荣久的散文长于思辨与感悟。他1988年发表于上?！读斓伎蒲А?、1989年发表于《山西文学》、2000年发表于《三峡文学》的《千秋鲁壁》，堪称夷陵区早期人文散文的代表作。他的《梦里梦外》“以中年的感知方式和思考方式探触时代脉搏，力求把目光伸进它的灵魂，捕捉每一次风口浪尖上每一根神经的跳动与痉挛，努力以自己的困惑记录时代的困惑，以时代的痛苦代替自己的痛苦，成为这个时代思想急剧变动的忠实记录员。”（出于本人所写评论《跃然纸上痛苦不堪的内心觉受》）他的散文带有浓郁的杂文气息，行文是散文的，骨子里是杂文的。但又不把自己的思考强加给读者，而是把思考和感受说给你，让你自己寻找、咀嚼。而我最初是写杂文的，也习惯在散文中思悟。出版《悠游人生》和《网上漫语》10余年后，被2011年出版的《世纪转型期的湖北散文研究》以“人生路上的智慧寻觅”为题列名专节论述。共同的风格追求是我们在创作走得更近。
本集的“自然物语”小辑以赤子般的挚爱与忧虑，探源黄柏河的过去未来、历史自然，唱出一首怀乡怀土、更忧虑母亲河不堪重负的内心之歌。文中不惜大段引用林县人工河红旗渠文化营造之例，力图进言有关上级，为黄柏河找到现代实例文化支撑和行政决策支持，赤子之心，殷殷可鉴。然后，他像一位寻古者，去探源“三教合一”，走进那一片柳林和住着陌生人的老屋，哀婉失去的铁佛寺和守候在天国的父亲，寻访西庄湾的明清村庄，直至在月儿湾生态农庄的文人聚会上发飙发狂。物语者非物语与语物，实乃作者的夫子自道也。
第二辑“旅途漫语”亦即平常所说的旅游散文、行走散文。这类散文重要的不是描写风景、专述历史、陈列文化，而是上述背景下的我心与人趣。没有我心，才情如余秋雨者，也会写出油滑不堪的《三峡》《敦煌笔画》以及极缺文人良知的《道士塔》。荣久在这方面是下了功夫的。辑中的《走茶马古道，与马致远先生话说乡愁》与《寻找艳遇之都：凤凰古城》堪称其代表作。在前一篇中，“我选择了云南迪庆一带的茶马古道，来感受天涯浪子的不羁，来凭吊诗人那悲壮的乡愁。”是我心。“我想，那逝去的岁月里，一定有商旅在途经古道的时候，如同马致远一样，对着家的方向，独自舔舔心里那道挥之不去的乡愁，去面对古道两旁那惊心动魄的苍茫和旷世的沉寂。”是用我心感叹人趣，是沟通、相惜与旷世的相守。在后一篇里，既是与文化大师相逢的我心，又是现代男女在旅游中相互吸引和发现的人趣。而“在凤凰追寻旅游的本质，发现风景只是旅游的载体，旅游的实质往往是看风景和成为风景的‘人’。离开人，世间哪有风景！”则是以我心来发现和感叹人趣了。这样的散文，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个性化行走散文。
第三辑题名“生活闲语”，其实并非闲情逸致，而乃人生浩歌、飞腾梦想。品味人生、规划人生、检讨人生、激励人生。从新任区作协主席的就职演说、散文评议、文化思考、人生思考、红楼梦研究到开原吃素、叩拜地藏王、书法散墨，林林总总，看似一地鸡毛。但当我读这样的句子时，不能不为之动容：“现在，我起码学会了鉴别，学会了独立思考，学会了从自己的经历与经验中过滤出自己对生活的认识。我庆幸自己还保有一份敏感，在逐利的人群对发生在身边的欢乐与苦难熟视无睹时，能够感悟、发现并捕捉到它们，并使之沉淀为文字。”什么是写作，什么是散文，什么是人生，这是多么好的诠释。在看似一地鸡毛中，坚持我们的心灵梦想，是我们为文为人的原动力。
第四辑题名“城市漫语”，是一组城市文化思悟随笔。这与他曾任房产局局长、主持“城市西进 安居夷陵”的夷陵房地产发展数年有关，亦与他散文随笔乐于思辨、感悟的个人爱好有关。虽然带有某种理论或行政操作的印痕，但不可看作公文余墨或者文化说教。而是城市建设者、管理者、思悟者与居民身份叠加之后的肺腑之言。我一直以为，中国的城镇化进程已经把青壮年农民驱赶进城，城市也无法离开为数众多的农民工，清醇的乡土文学只能存在于回忆与梦想的哀婉之中，城市越来越成为大多数人的身体与心灵庇护之所。城市与城市人准备好了充当现代人身体与心灵的家园吗？这正是荣久思考的意义所在。虽然不是书写城市个性人的意绪情怀，但对城市物理人格和文化人格的思索，也必然是新兴城市所必须经历的。但愿更多的城市领导者与城市文化思考者从中读出玄机来，以慰一个基层作者的拳拳之心。
黄荣久是个美男子，颇有毛泽东之仪容，并且是毛体书法爱好者，坚持临习多年。其爱人、女儿也是大美女。作为这个文气十足小家庭的主持，他善于建设性经营幸福生活。把工作、家庭、生活与个人爱好调节到最佳状态。当我品读这本书的时候，他的三条河流，清晰地流淌在我面前，流入中年人生的广阔平原。深爱故土的赤子之心。
元辰与友人曾文（右）
迎风一刀（中篇小说节?。?/span>
元辰
一
秋风把元家场收拾得不剩一片黄叶，穷山恶林只有枯枝呜呜号寒。元二在自家柴山上坎坎伐檀。他家花栗林中檀树多，又粗又硬，一刀砍下一道白印印，弯刀跳起老高。元二武士般抡膀子，又砍?？诶镟洁欤?ldquo;奶奶的，跳，叫你跳。”棒棒棒，山回谷应。长满老茧的手一会儿起血泡，元二感到没有过的羞辱。又嘟囔：“奶奶的，真叫凤儿和她娘打出脱（失魄的意思）了，还刀神呢！” 元家场古老的传统：那家男子活儿干得特绝，方圆百十里无人及，便称神、鬼、王。藏九爷酒酿得好，元家场老少爷们祖孙三代泡在他酒里，三年困难时期他用树根藤皮酿酒，逗得十里八乡流馋水，改革后藏藤酒被乡里逼来注册办了个乡镇企业，乡干部三天两天提壶往家里、食堂里、餐馆里拎，滋补得个个满肚子酒虫，才把它喝垮。多少年心里还回味，藏藤酒?。∪嗣蔷统撇鼐乓乒砭?。元二爷铳打得好，远远近近的飞鸟走兽闻风丧胆，路过的野兽踏上仗口，多隐秘，多凶狠，元二爷的铳一响，揍倒！什么咬断猎人胳膊的野猪，咬死耕牛的山豹，二爷说啥时收拾，准啥时放倒。人们就称二爷为铳王。称王封神，得摆酒庆贺。不然，满肚子酒虫的人会说，真小气！元二的刀神也这么来。从爹手里接过刀，刚刚十五，初中毕业。刀是一个叫花子送给爹的。三年特殊困难时期，外乡壮汉寻逃荒的妻儿，患病，流落元家场，倒在元二的爹怀里。爹拖到林子埋了，抱着刀闷闷不乐。刀在爹手里玩不出名堂，又忘不了汉子的眼神，没做好刀的好主人，愧疚。爹五十多岁倒在元二怀里，还念叨没把壮汉救活。元二气盛，说：“爹放心，儿就是它主人。”爹满意地笑笑，死了。元二埋了爹，天天挥刀在自家柴山上砍，几架山全剃了光头，柴堆比房屋的山尖还高。元家场老少爷们见孩子这么出息，便试探着让他到自家山上砍柴练刀。元二满口答应，反正田不多，有娘撑着，就挨家挨户帮人砍柴。五六年过去，出落成一个壮实的大小伙。人们才发现，一代刀神产生了。他挥刀快、准、狠，蔸平不坏山，树倒方向好，锯柴省劲。他一天砍的，成年壮汉三天砍不了。有好事的，找了周边著名的刀手来比试，果然没一个是对手。而且元二砍多难的山，多么硬的树，手里的刀锋利如初，一丝不缺。刀手们拜服，封元二为刀神。三坛老藏酒灌醉所有人，一挂鞭炸得元二哗啦流泪。 元二想不通，三十岁的男人想女人有什么错？女人自己送上门的，年年刀神哥刀神哥地叫，让他给她们家砍柴、种地。总是凤儿来找，凤儿娘呢，洗腊肉煮鸡蛋，让元二吃得饱饱的，好干活。凤儿不做事，专陪。一来，总是抱着膀子靠着肩，哥呀哥地，甜甜蜜蜜。笑的声音像铃铛，两只兔子在胸前欢跳，浑身清香叫二晕头晕脑，血气上涌。二天天在梦里捉兔子，一手一个，口里说：“看你跑，看你跑。”元二的妈也认为，凤儿娘肯定看上儿子了。这个凤儿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嘴，古戏里才有的人儿。好挺的一对奶子，好翘的屁股，腰不粗，娶过门就有孙子抱。几次催儿子主动上门提亲。妈说，你得抓抓紧。二嘴里嗯嗯，心里没谱。六不是被书记打出门么？藏六一气闯了江城，书记的女高高兴兴嫁给了镇供销社死了老婆的头儿。二怕受那个气。所以，一年两年也没去提亲。 元家场在长江以北的石灰岩地带，多山，少水，离县城百十里地，历来穷。居民主要为藏元两家，杂姓少，通婚找对象没有选择余地。加上这些年山里的姑娘往坪里跑城里跑，更山里的姑娘不愿嫁来，小伙子能出去落户的少，多好的小伙子转眼就成光棍，三四十岁、五六十岁没结过婚的，一个组一两张桌子，全村不下七八十。元二妈不信元二会打光棍，人帅，一米八的个头，国子脸，浓眉大眼，浑身力气，肯干活，没多大负担，家境虽不宽余，也不缺吃少穿。先前请人说过几门亲，外村的，听说要落户元家场，头摇得像货郎鼓：“那地方？全身长金子也不去！”元二妈才感到问题严重，一次又一次催二到凤儿家提亲。可二面子薄，去也没提。 凤儿二十五六了，元家场最水灵又唯一未嫁的，多少小伙子盯着。凤儿只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乐个不停。二上工下工，她总挽着胳膊靠着肩。二砍柴耕田，她总坐在附近石头上，捧着头，笑眯眯地看?？吹孟胱匪男』镒用欠⒓保?ldquo;狗日的刀神有艳福，元家场最水灵的女子让他上了，咱们想挖墙角也耗不动了。” 二也想，得赶紧说，只要说，凤儿肯定是咱的。可为啥就张不开口呢？ 凤儿娘又让凤儿找二砍柴了。元二上工前对凤儿妈说：“婶！我想跟你说个事。”凤儿妈笑眯眯地说：“不用说，你的心思婶知道?？惩瓴?，晚上说。晚上说好吗？”二想，丈母娘知道就好，晚上说也行，跑不了。于是和凤儿高高兴兴上山砍柴。边砍柴边想，得亲她一口，晚上放工一定亲。马上说进门做媳妇，怎不亲一口呢。 砍完一坡又一坡，天黑回家，二牵着凤的手说，晚上我就跟婶说，这次一定说，再不说就飞了。凤儿一楞，问：“说什么呀？”元二说：“说咱们的事。”“什么事？”“我要亲你！来，让我亲亲！”凤儿红着脸说：“哥不正经。我就要嫁人了，哥不知道？”二心里砰砰跳，肯定嫁自己呀，口里却说：“谁呀？”藏凤说：“订婚两个月了，假装不知道？镇上开馆子的杨法子啥，过五天结婚啥。”二脑子轰一声暴大，脸红脖子粗地说：“不行！他是个流氓！”藏凤咯咯笑：“看哥说的，你不流氓，人家咋就流氓？”“他欺行霸市，还玩黄花闺女。”藏凤又笑：“那是人家栽害他。”元二恼了：“反正不能嫁给他，你得嫁给我！”藏凤笑得更响：“你要妹子干啥呢？妹子生来不是持家干活的料，只要好吃好喝好玩呀。”二说：“我要你当老婆，让你一辈子好吃好喝好玩。”藏凤笑得岔气：“刀神哥呀，找刀做老婆，它才一辈子好吃好喝好玩。”二说：“不跟你笑，我找婶说去！”说完拔腿就跑。 藏凤看元二认真了，大声喊：“别去，没用的！”元二跑到婶面前，扑通跪倒，说：“藏婶您行行好，把凤嫁给我，不能嫁那畜生。”凤儿妈伸手拉他，说：“你？没说过呀！晚啦！杨法子请人过礼了。”二说：“您答应，二马上请人过礼。”藏婶知道二认真了，叹一声，说：“二?。〔皇巧羟撇黄鹉?，就知道砍柴，没这个，娶不起娇丫头！”说着扬起手捻着大拇指与食指。二楞眼了，是没这个，十五年来东家砍柴西家耕地谁给过这个？家里几亩地老妈种的，多的粮食喂了猪也就买千儿几百元，称盐打油买肥料，没啦，今日才知道钱有大用处。元二还是不死心，苦苦哀求说：“丈母娘喜欢这个，二天天给您弄这个，一辈子弄这个！”藏婶鼻子里嗯嗯：“凭这把刀？这身力气？在元家场混口汤喝可以，弄这个不行！死了心吧，凤儿就要吹吹打打上花轿了。多谢你帮忙砍柴！” 藏凤气喘吁吁赶来，二还缠着妈哀求。凤说：“刀神哥！算了吧，就算凤儿对不起哥了，凤儿不能嫁给你。”二一把将凤儿搂在怀里，声嘶力竭地狂喊：“不行，凤儿就得嫁给我！”凤儿拼命挣扎，却被搂得紧紧的喘不过气来。凤儿妈眼看凤儿被搂住，转身拖了棒槌，要打元二。凤儿死命推元二，二竟一动不动，搂住凤儿任她娘往自己身上打。嘴里还喊：“凤是我的，打死我也不能给那王八蛋”。藏婶打软了手，二觉得头上有粘糊糊的东西流淌，心里才觉舒坦。藏凤从怀里挣扎出来，扬起手给了二一巴掌：“哥你是不是个男子汉？有你这样强迫人的？” 这一把巴掌把二打清醒了，没精打采回家蒙头大睡。真这个命，就这个命，人家凤一点意思没有，你咋看不出来？还要亲亲人家呢。二被棒打出来很快传遍全场。老人家们叹息，命，就这个命。老光棍们叹息，咳，都这么过来，就这么过来。三四十岁的光棍们叹息，猪，早下手，使劲搞，把肚子搞大呀。中年女人们叹息，傻哟，谁都想得到，那么水灵的女会呆在元家??？ 更奇怪的是，从被棒打出来，再也没人找元二砍柴种地。好象他是一头发情的狮子，见了谁家女人都要放倒。二只能跟其他光棍一样，默默砍自家的柴，种自家的地。藏凤家放鞭炮那天，元二妈搬把椅子，坐在自家干檐下，放声数落着哭骂凤二妈骗他们母子这多年，弄得自家儿子打光棍。二在自家山上伐檀，棒棒的声音如心底哀号?！ ?v:shapetype coordsize="21600,21600" filled="f" id="_x0000_t75" o:preferrelative="t" o:spt="75" path="m@4@5l@4@11@9@11@9@5xe" stroked="f">
二
腊月，六从江城回来，带给元二一线生机。这个藏六，是二打小同学。藏元两家，几千年争争斗斗，两姓人对面撞见不让路就可以打起来，一打便是你死我活，甚至是全族出动的械斗。直到分田承包后，各种各的田，没功夫打群架，一些温和人家才相互走动起来。藏六与元二在元家场都不算大户，家里也没人当过组长一类的小官，谁掌权他们都得老老实实，翘不了尾巴，所以不管小一辈的亲密来往，两人一直厮混在一起，比跟自家的堂兄弟还亲。 而且，五六年前，六也被二当书记的远房叔棒打出来。六一气之下闯江城，五六年只见逢年过节往家里寄钱，人却不见回来。这段姻缘，是二牵线，利用堂妹对堂哥的信任，把六塞给堂妹，并暗传消息，喊堂妹出来与六会面。两人玩得热火朝天，当着元二的面迫不及待搂抱亲嘴，弄得二躲闪不及。直到堂妹要藏六赶快提亲，早成好事，六才理直气壮登上书记门。 书记一听火冒八丈：“趁早死了这心。不是藏元两家记冤仇，不是你六人品不好，不是嫌你家穷，书记的女只能嫁给外面的比书记更体面的人家，怎么能嫁本村青年？” 藏六说：“您的女儿已同意，我才来求亲。” “她同意我不同意，她妈不同意！” “求您行行好，成全咱俩。” “不行，我已答应镇供销社小张了，人家是主任，我女儿一结婚就招工，你能做什么？” “您是书记，得讲法律，不能粗暴干涉女儿婚事啊。” 书记跺着脚说：“那格老子找我干什么？女儿的婚事就我说了算，看你们敢！” 六又说：“那我们自己扯结婚证去！” 书记拖起扫把，给了藏六几下：“看你敢！老子看见你一次打你一回，打断胳膊我坐牢，打断颈项我抵命！” 藏六再没辙，只好灰溜溜逃走。再通过二找书记的女儿，堂妹亲口对二说：“你说我病了。我爹只我一个女儿，不能违他的意。” 二把这话转告六，六咕嘟嘟吞下一瓶老烧干，说了声奶奶的，树桩一样倒了。第二天背铺盖卷离开了江城。 藏六风风光光回来，先上二家，提块肉，抱一厢酒，约合得来的光棍小伙子，让二妈炖了，痛饮神吹。鲜香麻辣的炖钵很快咕嘟咕嘟开了，满屋子诱人香气。二妈又端上炸土豆片、盐花生米、腊香肠、闷小鱼、韭菜煎鸡蛋、香菜罗卜丝、酸面蒸肥肠，满满一桌子。 二与六便招呼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六七个光棍，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二妈又端上一烧箕罗卜片和粉条，下到咕嘟咕嘟开的锅里，边炖边吃。三碗白干下肚，个个满头大汗，面红耳赤，开衣解怀，神吹起来。 先吹书记的女儿嫁给镇上的供销社主任，立马招工，虽是续弦，却叫山里有女儿的人家流不尽口水。书记每次从镇上回来，都喝得满脸通红。人跟他说话，他鼻孔朝着天，大不咧咧，爱理不理。哪知不出两年，女婿贪污，被县上铐走。书记求三亲六戚洗锅涮盆，凑齐二十万，赔了剥削。又四处托门子，挨家挨户送礼求情，弄个判三缓四从轻。书记的女生完孩子，正赶上供销社解体，分到一间最偏最小的门面作安置补偿。主任便靠这间铺子，重操旧业赚取一家的生活费。书记还得背米背油补贴老女婿，人前再也不能大咧咧鼻孔朝天了。主任前妻的女儿刚上小学，学生们满街追着她喊：“你爹是贪污犯，你爹是贪污犯！”吹得藏六眼泪巴撒（泪流满面的意思）。 又提起元二被棒打出门。六说：“哎！元家场的光棍一个命，任你多优秀，本地找不上对象。不如大家到城里去，还有一线希望，至少不会饿女人。” 这一说，光棍们炸了锅：“城里咋就有希望？城里女人难道比元家场还不值钱？” 六砸口酒，放下碗：“听我慢慢说。你想找对象，城里民工妹妹多呀，有的地方，如四川、贵州一些地方，比元家场还不如。只要你人是那个样，又存了一笔钱，提掳一个就容易。” “藏六哥你提掳一个么？” “没。提掳一个麻烦。你想，首饰项链、香水唇膏、彩电冰箱、屎片尿布一样不能少，今个逛商场，明个回娘家，孩子大了要上学，谁负担得起？不如进发廊找小姐，一打一杵。不饿女人，又没麻烦。” 光棍们马上想到床上的事，浑身鼓鼓胀胀的，急不可耐地问：“贵吗？那话怎么开口？” 六悠闪悠闪着说：“不贵呀，几十到几百元不等?？茨阋裁囱娜?，玩什么样的招式。” “男人女人一起玩，还有招式？”有人吞口水，瞪大了眼睛。 六得意地说：“有啊，看过黄片么？”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看过就好说了。不是也有男人跟男人、女人跟女人玩的吗？男人跟女人玩法也各不相同啊。人家黄花闺女，你只给半老徐娘的价，老板不会让你玩。你点前庭一枪，要玩背后开花，人家不让。” “藏六哥肯定玩过不少?。?rdquo;语气里按耐不住激动与感叹。 “那不骗你们，只要有钱，每个月一次不少，从乡下的黄花闺女到下岗的半老徐娘，从正位、侧位、背位到捧玉吹箫，咱都玩过。咋咋，那个小嘴，那个奶子，那个屁股，那个肚皮，那个毛发，那个水水，那个舒坦，呀呀，说了你们也不明白。我这个光棍，跟你们不一样。”六有意逗逗兄弟们。 光棍们个个欲火焚身，口瞪目呆，看黄片反应都没这么激烈，那只能看看，这却可能亲身一试啊?；盍巳?，别说弄女人，光身子女人都没看过。饿呀，比饿肚子更难受。 元二也饿女人，也想女人，对搞小姐却没兴趣，缺德。城里可以找民工妹妹，他耐不住兴奋起来。他不怕麻烦，运气好提掳一个回来，相亲相爱的，关在屋里，摆在床上，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玩尽花样是自己的，比偷鸡摸狗玩小姐好。不过，这话没说，默默听着，大伙正在兴头上啊。 如果六说进城，天上就会掉下个林妹妹，见面抱着光棍，分文不取请他们过瘾，你一答应，立马脱光，让你翻过去玩，翻过来玩，光棍们准信，并且会跟这女人跪下，舔她的脚趾头，一辈子做牛做马服伺她。光棍们需要这样的幻想，六偏不在这样的幻想里，他像元家场已发情的公狗一样实惠。 六的实惠引起光棍们丰富的联想，激素跟酒精一起涌动，烧得浑身骨头铮铮作响，大腿胀了，卵包肿了，长枪坚挺，屁股收紧，腰板细了，眼神直了，牙关紧咬不能开口。好一阵子，元二才转移话题：“进城干啥？养得活么？” 六砸口酒，慢条斯理地说：“肯干，有力气，养得活，有的赚。一是进厂进店，好多厂店招工，时间相对固定，工资不高，处罚很严，老板不黑良心七扣八扣，足够养活自己。二是跟班打小工，建筑队、装修队、搬运队都可以，做一天有一天，工钱比厂里高，但老板结帐就跑，就瞎干了。三是跑单帮打跑得快，自个揽活自个干，顾主再抠门，不会比建筑队小工还低，只要不损坏人家东西，结帐没问题。我就干这个。四是跟大户当帮凶，一般是凑人势吓唬人，有时候也打架，像旧社会的青红帮一样，提着脑袋吃香的喝辣的，一般人不干。”元二感叹道：“这么多道道??！”六说：“有我呢，不怕！你若去，过两三天我来叫你。你们谁还去？”二说：“等我跟妈商量好，去找你。”其他有的说去，有的说去不了。二妈又端上炒白菜、豆腐乳、酸辣魔芋丝，六喊：“喝！继续喝。”满屋子吆喝声震得墙壁嗡嗡响。（未完）
一个光棍的最后决绝
——读元辰先生的中篇小说《迎风一刀》
谭家尧
元辰，本名袁国新。我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认识他并开始交往，当时，他是宜昌县劳动局局长。我南下十几年，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有联系。元辰是我在夷陵为数不多的老朋友之一，我仰慕他的才华与学识，我称他为当代夷陵的“苏轼”。之所以这样称呼，是因为他是一个文坛“通才”。通晓音律、好诗词歌赋。其诗词，善用典，其歌赋，善铺陈；在书法、摄影方面都有很高造诣。尤其是书法，近几年潜心临帖，有王铎之风，兼苏轼之韵；在散文和文论方面，文笔时而隽永时而犀利，无论立意还是观点都体现出自己独特的境界和见解；在小说方面，力求手法创新，令80后乃至90后自愧不如。一个步入古稀之年的老人，思想活跃、激情四射，在圈内是有目共睹的，是夷陵文坛的常青树、不倒翁。
一、《迎风一刀》的故事情节梳理
元辰的中篇小说《迎风一刀》是新写实小说的代表作。描写的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山村汉子元二，他从父亲手里接过砍柴刀的刀神，浑身有使不完的蛮力气。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元二，先是被本村的一枝花——藏凤悠忽得团团转。元二由不敢开口向藏凤求婚到最后竭斯底里呼号要和藏凤结婚，本是藏凤看上他有一身蛮力，骗他为自家砍柴，才“总是抱着膀子靠着肩，哥呀哥地，甜甜蜜蜜”叫着，硬是把老实巴交的元二唬弄得“晕头晕脑，血气上涌”，当他鼓足勇气向她正式求婚时，藏凤的一巴掌终结了元二的幻想。面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打击，元二感到意外和不理解。村民投来异样的眼光对元二带来了二次伤害，元二求婚不成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却被当作瘟疫一样有意疏远，并且引发的是多米罗骨牌效应。“更奇怪的是，从被棒打出来，再也没人找元二砍柴种地。好象他是一头发情的狮子，见了谁家女人都要放倒。”应该说，藏凤的欺骗是造成元二伤痕的直接原因，而无知的村民一改往日的善良变得如此无情，是往元二伤口上撒盐的次生伤害。“20世纪80年代中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市场和商品经济的发展，个体经营者阶层逐渐兴起，这个对现实生活采取极为现实功利态度的阶层的出现，对社会结构、政治、经济、文化和人们的价值观念、生活方式产生了强烈的冲击，也逐渐形成了这种疏离政治、消除理想主义、关注现实人生的世俗化倾向。”[1]作家洞穿那个时代的村民的狭隘视野，从乡村挖掘到了人性的贪婪性表现，即势利演变成的唯我主观表现。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由于窘迫的生活、疲惫的身心、压抑的精神，便感到生活的沉重和无奈，“在这个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迈进的社会转型时期，随着理想中桃源般诗意生活的幻灭，人们已经学会了屈从于现实，务实成为了一种普遍的社会潮流。这种社会大环境无疑深刻影响着文学，并在这一时期文学作品中得到了充分体现。”[2]“元二只能跟其他光棍一样，默默砍自家的柴，种自家的地。”山还是从前的那些山，梁还是从前那道梁，元二又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发泄还是发泄。“元二在自家山上伐檀，棒棒的声音如心底哀号，”用一种自虐的形式来麻木自己。
藏六与元二求婚一样的悲剧性故事再次证明农民的世俗眼光，等级和尊卑观念对人性的扼杀。村支书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也符合当时一个乡村农民的势利情态，这种婚姻结局的安排与封建时代的父母之命，实际上也有本质的区别。封建时代是既定成习的婚姻选择状态，而藏六与元二的婚姻悲剧则打上了那个时代的势利性悲剧烙印。
殊不知，元二进城后邂逅一个吸毒女，并不惜将自己的血汗钱交给她，心甘情愿卖血为她“治病”，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被他一心呵护的女人竟然是个吸毒女，为了吸毒暗地里早和藏凤的男人、社会渣滓杨法子勾搭成奸，如不是被他撞见他们鬼混的场面，他还要继续为她奔波劳累，屈辱的心又一次被击垮，欺骗又一次将他的心由阳光拖入阴暗的谷底。“新写实小说家们在审视人物与生存环境的关系时，强调外在环境的作用。”[3]像元二一样生活在底层的人们体验着无穷无尽的烦恼，在凡庸的泥淖中蹉跎着岁月；恶劣的生活条件使人性中恶的因素极具膨胀，向世人袒露出一颗颗阴暗的灵魂；环境的巨大堕力使理想丧失、激情泯灭、人性沉沦、人格枯萎，正直和清白蒙尘，青春和爱情毁灭。元二和藏六不一样，面对恶劣的环境，他试图死扛到底，而藏六是世风的附庸者，是生存困境消极被动的载体。元二本是一个正直的良民总是遇到世道的不公，命途多舛的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次嫖娼竟然遇见的是他深爱过的藏凤，文化水平有限的元二这时候可能只会想命运总是捉弄人、欺骗人，也找不出更深层次的原因。
元二最后的致命一击是遇见表面善良、暗地里十分阴险的川妹子凤妮，这个女人精心设置了一场骗局，来套取钱财，把本已伤痕累累的元二推向了全面崩溃的泥沼，迎风一刀斩掉的不仅是自己的生殖器，令人窒息的生命扼杀是在向谁宣告、向谁决裂、向谁怒吼？小说的结局出乎意料地超出一般悲观的宿命式方法，人性与社会环境的剥离显示出悲壮的人生终结。
二、《迎风一刀》提出的社会问题
作家每写一篇文章，无论什么体裁，都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写作动机。元辰的《迎风一刀》提出了两个严峻的社会问题和一个道德共识问题，第一个问题是继三农问题之后，又一个国家和社会关注的热点，即农村光棍的问题。因为他们大多生活在农村社会的最底层，交通闭塞、经济落后、再加上重男轻女观念的存在，男女比例失调，工业经济的发展导致越来越多的农村女孩在城市中落户，更加剧农村光棍的数量，大量光棍的存在给和谐社会建设带来挑战。第二个问题是，打工族的生活问题，特别是性饥渴问题。城市不接纳、不认可这些流离失所的农村游民，他们来到城市，生活在城市的边缘和底层，没有归宿没有家，自然娶不上老婆。一个道德共识问题就是不管受到什么打击、受到什么刺激，即使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能作恶、不能把怨气撒向任何一个人，即使这个人对你有很大的伤害，也不能以怨抱怨，刀兵相向。元二的自宫，用最后的礼仪祭奠他用善良光照他人的美德，表明元二做人的气节，“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宋代诗人郑思肖《寒菊》）可谓壮士断臂，宁可自己抱屈受辱，也不将仇恨转向社会、转向他人。这一典型形象的塑造，树立了一个屡次遭受挫折的人生标杆，把语录式的道德共识、哲理体的道德经典用典型的人物形象固化成一个向善的人生模板。
性压抑会导致性心理的扭曲，我国现有农村“打工一族”1亿多人，他们的生存状态如何，性问题如何解决，性生活压抑会引起哪些心理疾病，《迎风一刀》直面打工族的生活窘迫和无奈，解读了打工族的现实生活状况，为我们勾勒了一幅当代包身工的图像。民工们来到城市的住宿环境是“满屋子烟味、霉味、酒味、汗味、饭菜味。十来条汉子，十二张铺板，挤在不到三十平方的地下室里。”再看看他们吃的又是什么呢？“吃饭上馆，有时各人也端菜饭回来，凑份子买酒，几条汉子醉一场。”辛辛苦苦挣点钱吃了喝了，嘴巴算是管饱了，但下面的问题又如何解决呢？只能到发廊、酒吧找小姐发泄。这种恶性生活习惯似乎告诉我们了什么是和谐、什么是自然、什么是良性循环。
综上所述，第一个问题是农村女孩越来越少，农村光棍越来越多的事实，引发了不少社会问题。一没文化二无一技之长的光棍们呆在家里种地，不安分和躁动的心往往打起了丈夫在外打工的单身女人、或老妇们的主意，乱伦、强奸、婚外情等影响社会和谐的因素在不断攀升。有文化、有生意头脑、有技能的男人纷纷弃农经商、进城务工、摆摊经营手工业等，农村劳力严重不足，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者犁田种地，因加速城镇化建设而引发的新问题新矛盾会不会得不偿失；第二个问题就是打工族的现实生活和生存权利、人格尊严得不到保障。城市人永远有一种优越感，一个单位，无论是事业单位还是集体单位，只要你是在编职工，即使是个白痴，也永远高人一等。新中国自成立之日起，就称要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多劳多得、不劳不得的社会，然而时至今日，各个方面人为设置的等级制度引发了生活在底层的人们仇富、仇官的心理，新的对立情绪在不断滋生。第三个问题是农民工进城务工、往往受骗拿不到工钱，藏六的一席话几乎就是现实生活的写照。“肯干，有力气，养得活，有的赚。一是进厂进店，好多厂店招工，时间相对固定，工资不高，处罚很严，老板不黑良心七扣八扣，足够养活自己。二是跟班打小工，建筑队、装修队、搬运队都可以，做一天有一天，工钱比厂里高，但老板结帐就跑，就瞎干了。三是跑单帮打跑得快，自个揽活自个干，顾主再抠门，不会比建筑队小工还低，只要不损坏人家东西，结帐没问题。我就干这个。四是跟大户当帮凶，一般是凑人势吓唬人，有时候也打架，像旧社会的青红帮一样，提着脑袋吃香的喝辣的，一般人不干。”什么是生活百态、什么是百味人生，我认为藏六一语道破的就是生活百态中的风雨人生。但是，《迎风一刀》的主旨是展示不是宣泄，是自我救赎不是堕落，是宣布人性美好即便遭受千般无奈也不向邪恶世风投降，是振臂一呼希望作恶的人尤其那些艰难中不断向恶的人能够自我反省。只不过这一切，唯有通过元二的挥刀自宫来完成，代价是大了一些。
三、《迎风一刀》的艺术特点分析
“新写实小说具有不同于传统的现实主义的艺术风格,它特别重视还原被遮掩了的现实与人生的本来生态,以冷静客观的‘零度情感’叙述为基本态度而进入了过去小说创作的盲区。”[4]新写实小说的共同之点是对平凡普通人们庸常生态的关注与描写。对生活在我们身边的芸芸众生的生存状态、生命状态、精神状态的关注和体验，使这些新写实小说读来真实而亲切、生动而感人?！队缫坏丁吩谘〔挠肓⒁馍戏闲滦词敌∷档谋碚鳎刈⑵矫褡搴腿跏迫禾宓纳疃?，在写法上比之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已经发表的新写实小说的代表作，又有一些创新，笔者略举几点：
第一是典型环境的取舍始终离不开人的生存环境，没有与人剥离。元二成为刀神，是元家场的山林提供的练功舞台，山林是环境、村民的麻木和藐视也是环境，也就是说动态环境和静态环境始终在伴随着情节的发展。后来，元二进城务工，住宿是环境、工作是环境、藏六等人也为故事的进一步发展构成了动态环境。元二周围的生活环境是怎样的呢？元二一直用一颗善良的心来对待他身边的人，在他身边出现的三个女人、以及被他弄伤的妓女他都给予人性的关怀，始终用温暖呵护他们，尽管善良的人性光辉每次都被屈辱抹杀，还是坚持自己的秉性。这些都反复明证元二只求堂堂正正找个媳妇成家立业、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顺顺利利做个良民。然而所有的动态环境都没有助他一臂之力，而是相反，成为元二向善的阻力和障碍。他从未放低自己内心的人格要求，不甘堕落。藏六不停地蛊惑，挑逗，他才极不情愿地跟着去嫖娼，当他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嫖娼遇见的却是他原来心仪的藏凤时，竟然说“……，我知道杨法子把你打跑了。既然由我起，我一辈子替你赎身。”元二的良心深处有隐隐的悲痛和懊悔，正是为了避免坠入堕落的深渊，才以自宫的方式，来解决肉体与外界交迫堕落的绝境，故而迎风一刀，杀出重围，以求全身。没了性的欲望，归山孝母，以了余生，人性的善良之梯直达仁爱的顶点。
第二是戏剧性情节的安排。元二先后与三个女人的故事，本身就是一场接一场的生活闹剧。元二与藏凤的爱情悲剧情节安排，没有打情骂俏的场面，只有元二固执地抱着藏凤不放的绝望，剧情的开始是因为元二有一身蛮力气，且刀法一流，藏凤挑逗元二或许是女人的本性、或许有带着诱惑男人卖命干活的功利目的，最后以失败结局的闹剧，把矛盾引向深入。尤其是元二的第一次嫖娼竟然嫖的是被杨法子打出家门的藏凤，这种意外又是戏剧性的巧合。元二与吸毒女的爱情故事一开始就涂抹了悲剧色彩，注定两个人必然走向爱情失败的结局。年龄的差异、女人的病态体征以及元二的痴情不改等等都是舞台剧所具有的矛盾升华特点。元二与乔装老太太家里保姆的故事，其戏份更浓。故事的开端元二蒙在鼓里，读者也被蒙在鼓里，直到最后的结局才使人真相大白。这其中既有伏笔也有暗示，但读者不会因伏笔而遐想，因暗示而猜测，矛盾的升级犹如剧情的发展、高潮、结局一样来演绎元二的悲剧人生。
第三是新写实小说努力展示人们灰色的精神状态，虽然这种展示不再如传统的现实主义创作那样直露，但与传统的现实主义创作有着相近的精神内核。传统的现实主义注重现场的主体与作品本身所要表达的主旨吻合，新写实主义构建的是用现场的矛盾来铺就主旨?！队缫坏丁匪械南殖∶栊醇仁巧钚词涤质蔷崃兜姆窍殖≌故荆热缭氩胤锏慕绘?、与吸毒女的交媾场面，把不同时间、不同环境的元二的内心感受刻画得入木三分、真真切切。
第四是性格的对比描写非常突出。元二的直率、憨厚与杨法子的阴险、狡诈形成对比；元二的正直、谨慎和藏六的豁达、放纵形成对比。元二是一个一心向善的人，而杨法子是一个贪污、作风败坏的惯犯，元二却屡次受骗、杨法子却逍遥法外，为善的一路荆棘，行恶的一马平川，什么世道！藏六迎合世风，自甘堕落、拖元二“下水”，元二固执己见，不肯就范，藏六的德行反衬了元二的德行。三个女人依次对元二正儿巴经找媳妇进行伤害，一次一次明证元二在人性恶的挑战面前，善心不改，当身边的环境极度恶化，已经令他窒息的时候，他才一刀了结，以防不能自已。“当现实阻碍理想的时候我砍杀现实，当理想超越现实的时候我砍杀理想，当现实和理想都强大得无以撼动的时候，我砍杀自己。”（元辰语）人总有无奈得拿不起放不下的时候，总有内在与外在不可调和的冲突，这个时候，是妥协投降还是毁灭载体以求内心自安？元二选择的是后者，一心向善的心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第五是小说的语言特点。新写实小说与先锋文学追求语言的文雅不同，新写实小说常以极为通俗的语言叙写世俗人生、俗风俗尚，作品常透露出一种浓郁的民俗色彩。作者信手拈来一些鄂西方言，加入到小说人物的对话语言中，促使人物形象更具有地方特色。“新写实小说的创作注重以世俗化的平易语言叙写人生故事，作家们瞩目于写出真实生动的生活，注重生活的有滋有味有声有色，重视生活的逼真感，而不对生活作美化和粉饰，不避粗俗丑陋，不避庸俗卑劣，甚至追求现实生活的残酷与赤裸，努力写出生活的本真色彩。”[5]《迎风一刀》一改作者往日的雅文之风，文风变得粗俗阳刚，无论是叙述语言还是人物对白都符合生活在底层、文化涵养不高的农民工形象。
第六是人物形象的建构。新写实小说关注的是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在日常性和世俗化的“烦恼人生”里，新写实小说中的小人物普遍表现出对激情和浪漫的诗意生活的放逐。元二、藏六、藏凤、元二的堂妹、吸毒女凤娟、王凤妮、杨法子、藏凤的父亲、以及元二和藏六生活圈子中民工群、发廊里的发廊妹等都是一群生活在底层的人物，不管他们是什么面目什么角色，他们都是芸芸众生。在他们身上，我们看不到爱情的浪漫、温馨。人生的情趣在这些小人物身上是极度匮乏的。这一群体似乎只懂得金钱与利益、结婚与交配……不懂得诗意人生的情趣盎然、多姿多彩。
《迎风一刀》塑造了一个典型人物——元二，描摹了一群人的生活现状，剖析了这些小人物的世俗观念，元二的最后一刀斩断的不仅是对性的念想、爱的追求，而是生活绝望时的呼号和控诉。对着自己的命根子迎风一刀是希望自己能与这个世道分庭抗礼的唯一选择，是杜绝恶的念头发生和发展的唯一选择、是人性的光辉阻断恶劣环境干扰的唯一选择、是一个光棍对向往美好生活的最后决绝。
2013年12月3日
（作者系大学教授，专栏作家）
[1]《浅谈新写实小说的缘起、变化及意义分析》中国作家网；作者：墨潇琅
[2]同上
[3]《“旁生枝节”对写实小说观念的补正》中国文学网；作者：董之林
[4]《新写实小说的艺术特点》时代文学；作者：杨丰收
[5]《新写实小说的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来源于新浪博客；作者：四度
文/图：元辰专栏（美篇） 编辑：冯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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